文/程乙仙(西藏台灣人權連線志工)

 由西藏台灣人權連線與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所主辦的「人權星期三×Lhakar之夜∣青年藏人在台灣」,5月3日邀請到在台灣進行學術訪問及學習中文的青年藏人Teznin Lhadon與Dechen Tenzin來分享他們的生活經驗。

 Teznin Lhadon是印度賈瓦哈拉爾.尼赫魯大學國際研究學院東亞研究中心的博士生,她從事的是中國研究,這次來台灣進行為期半年的學術訪問。Dechen Tenzin是美國籍的青年藏人,曾於紐約與華盛頓的西藏流亡政府駐外機構工作,他於大學時期便開始學習中文,出於對處於兩岸關係的台灣的好奇,選擇來台繼續學習中文。

 28歲的Lhadon與27歲的Dechen 作為流亡藏人第三代,兩位都出生於印度達蘭薩拉的流亡藏人社群,他們的祖父母都是1960年代追隨達賴喇嘛流亡到印度的藏人,流亡是他們的歷史,也是他們的生活,Dechen回顧家族的流亡史,他的祖父母到印度的時候,幾乎是一無所有,到了他的父母那一代,才開始能受些教育與做些小生意過活,再到了他這一代才有機會受高等教育。

 Lhadon與Dechen從未踏上西藏的土地,無論是無國籍的Tenzin,或是美國籍的Dechen,他們身為流亡藏人的身份,恰恰是他們被拒於門外的原因。一般觀光客可以自由申請簽證,身為西藏人的他們,卻因為政治因素,怎麼樣都回不了西藏。Lhadon說他們流亡的身份,讓他們不管到哪裡都像在外國一樣;Dechen則說當初流亡到印度只是15萬藏人,仍有600-700萬的藏人留在西藏,很多流亡藏人都想要再回去西藏,因為他們的家人仍在西藏,多麼希望有生之年還可以再見到家人。

 Lhadon作為無國籍人士,領有印度給流亡藏人的臨時旅行證明文件(一般稱:黃皮書),每每出入境時,她總要去排特殊通關的隊伍,然後經歷海關人員的盤問,還有因此差點趕不上飛機的經驗。做為學術研究者,時常在前往各國進行學術訪問,或是申請學術研究時,因為無國籍身分,面臨了他國不給予簽證的現實,面對這樣的困難,Lhadon要特別寫信給相關單位,說服他們、表明立場、爭取機會,Lhadon說這些日常生活裡遇到的困難,不斷的在提醒她是一個流亡藏人,但也形塑了她的自我認同。

 印度政府提供入籍給1987年以前出生的流亡藏人,Lhadon因出生於1988年不符合這個規定,這是她未入籍印度的原因。有人認為入籍另一個國家會稀釋藏人的身份認同,Lhadon並不贊同這個想法,Lhadon認為國籍與身份認同是兩件事,當藏人有一個國籍時,也就表示他可以以這個身份為自己也為社群做些什麼,不用像她因為無國籍而動彈不得。

 宗教信仰是流亡藏人生活中的重要層面,當然不是所有的藏人都信仰藏傳佛教,但藏傳佛教仍是流亡藏人主要的宗教信仰,藏傳佛教對Lhadon與Dechen的父母輩來說是一種宗教生活,但對Lhadon與Dechen來說,藏傳佛教更像一種精神慰藉,他們的父母輩熱衷於參與藏傳佛教的儀式,並且是相當虔信的,Lhadon與Dechen這一輩則是在許多現代科技與各方資訊的影響下,對西藏的政治現況與各種西藏議題比起宗教儀式有更多的關注與參與。

 即便如此,無論是他們的父母,還是他們自己都對藏傳佛教的精神領袖達賴喇嘛相當尊崇,藏傳佛教對他們自己的身份形塑非常重要,以達賴喇嘛轉世與否為例,轉世的宗教意義在西藏與中國的關係下,變成一種政治上的操控,在達賴喇嘛論及自己的轉世,當他說我可能不會轉世,是向藏人表明也向中國政府喊話,藏人的主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達賴喇嘛也諷刺無神論的中國政府,真的這麼在乎轉世的話怎麼不去尋找毛澤東的轉世呢?

 在這段來台進行研究與學習中文的期間,Tenzin與Dechen的台灣觀察是,西藏與中國不論是語言上與文化上都差異極大,只要開口對話就知道誰是西藏人、誰是中國人,他們看到雖然台灣與中國使用的都是中文,甚至有共同的文化,但未經過文化大革命的台灣發展了更多元與豐富的流行文化。在政治層面上,對西藏人來說,台灣是西藏看齊的目標,有人說西方民主無法在亞洲的國家發展,但他們所看到的台灣是亞洲國家民主的前驅,對他們來說,台灣已有某種形式的獨立了。